阴茧之锁第141章 心茧映月守志承光
石屋最深处的石龛里供奉着一枚茧。
它比所有见过的茧都要小色泽却是纯粹的、流转着淡淡月华般的银白。
师父称之为“心茧”是守茧人传承的终极象征。
“历代守茧人的精魂印记最终皆汇于此茧。
”师父的声音带着近乎虔诚的肃穆“它不蕴生亦不藏灭只存‘守’的意志。
当守茧人的心真正与传承相合此茧便会回应。
” 深夜李豫独自跪坐于“心茧”前。
连日研习铃音法术与茧之秘辛带来的庞大冲击与无形压力几乎将他撕裂。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引路清音铃。
绝望与坚持在心底无声交战意念纷乱如麻。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师父那句“心若深潭映月自来”。
他不再强求心无杂念反而将所有纷乱、疲惫、恐惧、执着……一切涌动的思绪都视作深潭之水的一部分不再抗拒只是静静观照任其流淌。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沉静从纷乱深处升起如同浑浊的水流渐渐沉淀显露出潭底澄澈的天空。
他的意念不再试图去“做”什么只是如镜面般映照着石室的幽暗、面前心茧的微光……以及自己那颗疲惫却依然执着跳动的心。
就在这万念俱寂、唯有“映照”的刹那他掌心那枚引路清音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近乎叹息般的轻鸣。
“叮……” 几乎同时石龛中那枚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心茧”骤然亮起!并非刺目的光芒而是一层柔和的、近乎温暖的银辉如同最纯净的月华温柔地包裹住李豫的身心。
无数模糊而坚韧的意念碎片涌入他的意识——那是无数代守茧人于孤寂中坚守的执着、面对未知恐惧时的勇气、化解茧中戾气时的悲悯、以及最终归于平静的释然……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纯粹而磅礴的“守”之意志如暖流般冲刷涤荡着他疲惫的灵魂。
这意志并非强加而是唤醒唤醒他血脉深处沉睡的共鸣。
银辉渐渐内敛心茧恢复如初。
李豫睁开眼石室依旧幽暗但他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疲惫未消心绪却如古井无波映照着石壁间那些黯淡的茧。
指尖抚过冰冷的石壁他清晰地感知到茧壳深处沉睡的混沌力量它们依旧躁动却不再让他惊惶。
引路清音铃静静躺在掌心不再仅仅是需要驾驭的法器它仿佛成了肢体的延伸意念的低语。
他看向石屋之外夜色如墨群山沉默。
那无边的黑暗里潜藏着无数未知的扰动觊觎着石屋守护的微光。
李豫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古旧的石壁上划过留下微不可察的痕迹。
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念此刻清晰如星辰——不是锁链而是根脉。
守茧人的传承非为困守一隅而在于守护那维系天地间微妙的“可能”。
铃音清越终将穿透这石壁的厚重在更辽阔的寂静里荡开涟漪。
石屋的幽深里李豫的身影挺直如松一个新的轮回已在无声中开启。
站在古宅残缺的院落围墙缺口前目光穿过疯长的、倒伏着的枯黄蒿草一栋沉寂的轮廓便伫立在尽头。
沉重腐朽的大门虚掩着斜挂在一侧门轴上门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粘结成片的灰黑色蛛网像一块覆盖真相的巨大污秽裹尸布。
李豫伸出手——并非想推开更像是在迟疑——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木门那布幔般粘稠的蛛网便被牵动无声撕裂随之漾开的是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合气味。
气味极其复杂:最鲜明的是那种带着腐败的酸败气息来自木头内脏深处的腐败仿佛每一根承重的梁柱、每一块门窗的木板都在无声地流着败坏的脓液。
这酸腐气霸道地钻入鼻腔随后才更浓郁地叠涌出潮湿的霉菌腥味和厚重悠远的灰尘土腥。
空气是凝滞的没有一丝风愿意光顾沉重得像是久病之人呼出的叹息每吸一口都感到浑浊阻滞带着细小的尘埃颗粒摩擦咽喉。
李豫捂住口鼻定了定神还是侧身从那倾斜裂缝中进入了这座腐朽牢笼的内部。
门扉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垂死的“咯吱”彻底放弃了抵抗斜倚在门框上。
厅堂的光线昏惨惨的仅靠高墙上几处狭窄破损的木格窗勉强引入几束细弱倾斜的光柱。
光柱里无数的浮尘精灵般清晰可见却如被困在凝固胶水里的鱼群悬浮不动。
视野所及一片颓靡。
屋顶斜倾蛛网不再局限于角落而是密密麻麻如同倒悬的灰色纱帐从梁上柱头牵扯到斑驳脱落的墙皮垂挂纠结覆盖了整个空间的结构线条。
原本或许宏伟的梁木粗壮却腐朽得厉害露出大段大段发黑糟烂、布满霉斑海绵状孔洞的芯体发出阵阵潮湿的腐气每一次无形的呼吸都喷吐着这刺鼻的气息。
李豫小心翼翼地落脚极其缓慢。
每一次靴底触碰老旧地板的瞬间那被岁月蛀空、被湿气腐蚀的木板便会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吱…嘎……咔嚓”。
声音并非连贯的碎裂而带着一种尖锐的、临界的停顿仿佛下一步就是彻底的崩解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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