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当铺第220章 继母的日记
我是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七天才真正开始整理她留下的东西。
那天黄昏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像谁在门外轻轻叩击。
老宅静得可怕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堂屋角落摇晃着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我翻出那只藏在床底多年的旧木箱铜扣早已锈蚀指尖一碰便落下一层青绿的粉末。
箱盖掀开时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箱中堆着几件褪色的旗袍、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本深褐色的皮质日记封面上烫着模糊的“沈”字边角已经磨损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刮过。
我认得这本日记。
小时候母亲总在深夜独自坐在灯下写它神情凝重笔尖沙沙作响仿佛在与谁对话。
每当我靠近她就会猛地合上眼神慌乱地扫过四周像是怕被看不见的东西听见。
我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而颤抖墨迹深浅不一仿佛写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我知道它回来了。
那娃娃……是念慈。
外祖母说过沈家女若生双胞必有一人被献祭给娃娃以平其怨。
我本是双生妹妹出生即死……可她没死她被封在瓷里。
” 我呼吸一滞指尖几乎要撕破纸页。
念慈?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母亲从未提过自己有妹妹。
可这字迹分明是她的。
我强迫自己继续读下去。
“那娃娃是外祖母亲手烧制的白瓷胎红釉唇眼珠是用真正的琉璃点的。
她说只有用亲生骨肉的魂魄封入瓷胎才能镇住沈家血脉里的‘双生劫’。
可她骗了我——她没烧死妹妹她把她活生生封进了娃娃的腹中。
我亲眼看见那瓷胎在窑火中裂开一道缝有手指从里面伸出来又缩回去……”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屋内依旧寂静可那盏灯的光晕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搅动。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读。
“每年七月初七我都要割破手指滴血于娃娃唇上。
不然它会让我梦见她爬进我的喉咙。
梦里她从我的嘴里钻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井里捞起。
她的头发缠住我的舌头她说:‘姐姐换我出来。
’我醒时枕头上有水渍嘴角有血。
我不敢照镜子。
” 我忽然想起母亲总在七月初七前后变得异常沉默。
她会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只点一盏红烛。
我曾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摇头说:“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 可现在我却知道了。
“我试过砸碎它。
可每一块碎片落地都会发出婴儿的哭声。
我拼回去它又完好如初。
它的脸……越来越像我。
去年它的眼睛开始转动盯着我看。
前天夜里我听见它在柜子里笑。
” 我猛地合上日记心跳如鼓。
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再次翻开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我逼我读完这最后的真相。
“今年我没祭。
我受不了了。
让它来找我吧。
但晚晚……你千万别碰它。
它要的不是血是替身。
” 我浑身发冷血液仿佛凝固。
替身?什么意思?我?我猛地翻到最后一页落款日期赫然写着: “七月初六。
” 明天就是七月初七。
我死死攥着日记指节发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洒在桌角——那里静静立着一个瓷娃娃。
我从未见过它。
它约莫一尺高通体雪白釉面光滑如凝脂。
它穿着一件小小的红缎袄领口绣着暗金的梅花。
它的脸……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琉璃制成却像是活的随着我的移动缓缓转动始终盯着我。
我后退一步椅子倒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可那娃娃……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我冲出房间奔向母亲的佛堂。
推开门香炉倾倒灰烬散落一地。
供桌上原本该放着观音像的位置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母亲站在我身旁笑容温婉。
可她的身后站着另一个“我”。
那个“我”穿着同样的衣服可脸色惨白眼睛空洞嘴角咧开到耳根。
她的手轻轻搭在母亲肩上。
我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柜子。
一声轻响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瓷娃娃每一个都长着我的脸。
它们的眼睛全睁着。
我终于明白母亲日记里的“替身”是什么意思。
沈家的诅咒从未结束。
双生劫不是死去一个而是让另一个成为容器。
母亲以为她逃过了可她只是被选中为“祭司”——每年用血喂养那最初的娃娃延缓它的苏醒。
可今年她停了。
于是它要找新的祭品。
而我是它等了三十年的“妹妹”。
我冲回房间想烧掉那本日记。
可火柴刚划亮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吹灭火焰。
灯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柜子“咔”的一声打开了。
脚步声。
很小很轻像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蜷缩在墙角手中紧握母亲的日记仿佛它是唯一的护身符。
可就在这时日记的最后一页忽然渗出鲜红的液体缓缓在纸上蔓延形成一行新的字: “晚晚轮到你了。
” 我抬头那瓷娃娃已不在桌角。
它蹲在我床下仰头望着我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细密的、不属于人类的牙齿。
月光下它的影子不是一个人的形状。
而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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