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又玄第204章 金玉满堂1
往事如烟 1985年江南三月。
天未破晓五更刚过。
河面浮着一层乳白雾气如煮沸的米汤缓缓漫过青石码头爬上低矮的瓦檐渗入镇东头那片泥泞的猪圈。
空气湿冷带着腐草、粪便与河水腥味混合的浊气吸一口喉头便泛起酸涩。
镇子叫柳溪因一条弯如柳枝的小河得名。
两岸人家多以种菜、贩鱼、劁猪为生。
猪圈沿河而建木桩钉在烂泥里围成一个个方格每格一头猪哼哼唧唧拱食残渣。
圈底积着黑水苍蝇嗡嗡盘旋脚踩下去泥浆没踝拔腿时发出“噗嗤”闷响。
就在这片混沌中一个身影踏雾而来。
赤脚裤管卷至膝盖露出小腿上干结的泥点。
他叫裘亿豪二十二岁身形精瘦却筋骨结实肩宽腰窄像一把收在鞘中的刀。
头发剃得极短头皮泛青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目光如钩扫过猪圈时连最凶的公猪也噤声缩颈。
他手中握一柄铁钩——三寸长拇指粗尾端缠着麻绳刃口磨得发亮在微光中泛着幽蓝寒光。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钩尖曾刺穿过上千头猪的咽喉。
钩柄被汗浸得油亮刻着一道道细痕每一道都是一条命。
今日要杀的是昨夜从邻村收来的一头母猪。
三百斤重腹大如鼓乳头垂地微微颤动。
它怀胎八月本不该宰但农户急用钱愿贱卖。
裘亿豪压价到七毛五一斤农户咬牙点头。
交易在煤油灯下完成铜板叮当落袋母猪被铁链拴住后腿拖行十里蹄甲磨秃嘴角渗血。
此刻它被锁在圈中央木桩上眼神浑浊却透出一种近乎人性的哀怨。
它不嚎不挣只低头嗅着地面仿佛在寻找什么。
偶尔抬头望向东方——那里天边已透出一丝蟹壳青。
裘亿豪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脊背。
皮毛粗硬沾满泥垢体温滚烫。
母猪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咽如妇人夜泣。
“别怕。
”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你这一身肉能养活三户人家。
” 话音未落他猛地起身左手按住猪头右手铁钩一扬! “嚎——!” 凄厉长嚎撕裂晨雾惊起屋檐下几只麻雀。
母猪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蹄子刨地泥浆飞溅。
但它太重又怀胎动作迟缓。
裘亿豪早有准备膝盖顶住它脖颈铁钩精准刺入咽喉下方软肉——那里有一处凹陷是猪的“死穴”。
钩尖入肉一拧一拉。
血如泉涌。
温热黏腻的液体喷溅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顺着他肋骨流下滴入泥中。
母猪四肢乱蹬眼睛暴突瞳孔放大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漏气声。
十息之后挣扎渐弱只剩尾巴微微抽搐。
裘亿豪松开手任尸体瘫软在地。
他喘了口气额角沁汗却面无表情。
这已是他杀的第一千三百二十七头猪。
从十六岁辍学帮工到如今独当一面六年光阴全耗在这腥臭之地。
他取过木盆接住尚在滴落的热血。
血色鲜红冒着热气表面浮着一层薄脂。
按老规矩这血要立刻加盐搅动否则凝固成块卖不出好价。
接着是剥皮。
刀锋自后腿内侧切入沿肌理游走如揭纸般将整张猪皮剥离。
皮下脂肪雪白肌肉纹理清晰。
他动作极快刀不离手手不离猪仿佛与这具尸体早已熟稔。
猪皮完整摊开像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布满鞭痕、疥癣与岁月的印记。
开膛更需技巧。
刀尖自胸骨下缘轻划避开膀胱与肠道剖开腹腔。
内脏倾泻而出——紫红的心、墨绿的胆、粉嫩的肺、盘曲的肠。
一股浓烈腥气扑面而来混着胃酸与粪便的恶臭。
裘亿豪屏住呼吸迅速将可用内脏分拣入盆不可用的扔进污桶。
母猪腹中竟有六只成型小猪。
它们蜷缩在胞衣里眼睛紧闭蹄子微蜷似在酣睡。
裘亿豪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冷漠。
他用刀尖挑出扔进角落草堆——那是狗的早餐。
分肉是最后一道工序。
肋排、五花、里脊、蹄膀……每一刀都精准落在关节缝隙。
骨肉分离时发出“咔嚓”轻响筋膜断裂如琴弦崩断。
肉块码在竹筐里红白相间油光闪闪。
天光微亮时整头猪已化作商品等待送往集市。
他蹲在井边舀水冲洗血污。
井水冰凉混着血流入沟渠蜿蜒如蛇流向镇外那条臭水沟。
沟中浮着死鱼、烂菜、还有去年冬天冻死的病猪。
乌鸦在芦苇丛中嘎嘎叫翅膀拍打声如阴兵过境。
没人知道就在昨夜他梦见自己站在血河中央。
两岸白骨如山皆是猪首人身披着破烂围裙手持铁钩齐声问他:“你何时停手?” 他醒来浑身冷汗却只当是饿了——昨夜只啃了半个冷馍。
杀猪这行讲究时辰。
必须在日出前完成否则“阳气冲煞”肉质发柴买家嫌晦气。
更要避开孕妇、经期女子、戴孝之人——他们“阴气重”易引猪魂附体。
裘亿豪从不信这些但他守规矩因为规矩能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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